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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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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天將傳法金光給了那幾個陳國婦人後, 她們便認認真真的修習了起來。

傳法金光中沒有文字,也沒有什麽語言, 只有一股朦朧的指引, 讓修習人能順著這股宛如本能一般的指引內省自身。

就像人肚子餓時便會自然而然的想吃東西一樣,接受到這團傳法金光的人也會不由自主的回想起自己生平所見所聞所受的種種不公之事。

人與動物最大的區別就是會思考。

所以接受了傳法金光的女子就會順著這股模糊的指引,開始思考。

神賜仙法|會激起她們心中最不甘最隱秘的渴望, 再用這渴望, 催生出她們對力量的向往,讓她們如饑似渴的想要變得更強, 變得更加有力!

一個婦人在入定中皺起眉頭,然後猛地睜開眼睛, 像脫水的魚那樣大口大口的喘息。

她在仙法指引下看到了自己的前半生,那些她自以為女子生來就該忍受的種種不公平。

她第一次像旁觀者那樣看到自己掙紮的樣子。

是那麽的狼狽不堪。

這位被叫做劉陳氏的小婦人,第一次在直面自己積壓在心中的不甘與憤怒。她痛苦的捂著胸口,向奉天尋求解答。

“神使大人.............我,我為什麽會如此痛苦?是我不適合學仙法嗎?還是............”

奉天有過經驗, 此時她一眼就看出這個小婦人已經踏入練氣一層了, 於是她答道:“不, 不是你不適合學仙法,而是覺醒的第一步本來就是痛苦的。”

陷在泥潭裏的人, 掙紮自救的時候, 比靜靜等待被淹沒的時候要痛苦多了。

但如果想從泥潭裏脫身,這痛苦便是必經之路。

劉陳氏聽了奉天的話, 不由得捂著臉哭出了聲。

清楚的看到自己狼狽掙紮的樣子不是誰都能接受的, 劉陳氏醒來後甚至在想, 若她沒接下這仙法, 那她是不是還能繼續無知無覺的過著“平靜”的日子呢?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清晰的看到自己曾受過的種種不公的規訓, 讓她迷茫又痛苦。

女人不能上桌吃飯,女人不能進祠堂,女人要三從四德,女人要包攬家務還不許叫苦,女人要溫順要乖巧,要時時刻刻聽話懂事,不能生氣,不能嫉妒,不能抱怨,不能有一絲心不甘情不願。

想做個好女人,就要上得廳堂下得廚房,要做賢妻良母,要永遠低男人一頭,就算比男人有本事也還是要在男人面前伏低做小,不能損害他們的面子與尊嚴。

做好女人是如此的艱難,可做好男人卻那麽的簡單。

不經常打婆娘就是溫柔好男人,不酗酒賭錢逛樓子是顧家好男人,男人無錢養家是老實好男人,男人摳門愛財是持家好男人,男人吃喝嫖賭是有男子氣概的好男人。

......................

明明都是些曾經覺得雞毛蒜皮的小事,劉陳氏現在回顧起來卻痛苦萬分。

沒見過光明的人本可以忍受黑暗,稀裏糊塗的過下去也不是不能活,劉陳氏渾渾噩噩的想著,淚如雨下。

奉天伸手拍了拍她的背,問道:“想要覺醒,痛苦和麻木必須二選其一,你想選什麽呢?”

若是她無法承受,天女訣自會在她腦中散去,從此以後她還可以繼續過自欺欺人的“平淡幸福”日子。但如果她想更進一步,就必須直面這掙紮與痛苦。

要是連這點心志都沒有,往後的路她也走不下去。

劉陳氏猛地一僵。

奉天也不催她,只靜靜地等著她做出選擇。

要痛苦的覺醒,走上披荊斬棘的前進之路,還是要麻木的繼續忍受身上越收越緊的枷鎖。

半晌後,劉陳氏擦了擦淚,小聲又堅定的答道:“我選痛苦。我要力量。”她不想再混混沌沌的過著一眼就能看到頭的麻木生活了。她想像奉天,像神仆一樣,擁有可以主宰自己命運的力量。

奉天笑了。

她遞給劉陳氏一張帕子:“那就不要哭,要憤怒。”

哭沒有用,害怕也沒有用,只有憤怒,才會讓她們時時刻刻記得自己的處境,知恥而後勇。

劉陳氏接過奉天遞來的帕子,眼神逐漸堅定。她擦完淚,繼續閉目凝神,再次感受著那股憤怒和不甘帶給她的指引,將過往的種種委屈都化作滿腔熱血和力量。

奉天看著她們,與神仆對視一眼,都有些欣慰。

這些婦人,沒有受過什麽教育,從小也聽的是“賢妻良母”的教誨,但她們的心中仍然有一團未熄滅過的火焰。只要給她們一個機會,她們就能翻過身來,做一個堂堂正正的人。

而不單單是誰誰誰的母親,誰誰誰的妻子,誰誰誰的女兒。

她們就是她們自己。

她們不是任何人的附庸。

為母為妻為女是她們的身份之一,但不該是她們的全部。她們也該像男人一樣,可以有做自己的權利。

這一天,三個陳國的婦人都窺見了一扇前所未有的輝煌大門朝她們打開。

除了劉王氏。

奉天看到了她眼底的羨慕和釋然,拍了拍她的肩:“這世上的因果不是無解的,待我們路過那行商家時,將你的女兒贖買出來,了結了這一段孽債,你就可以修習天女訣了。”

劉王氏猛地睜大了雙眼。

她一把握住奉天的雙手,語無倫次:“神使大人.........!真的可以麽?!我可以贖回我女兒,贖回我的罪孽麽?!”

奉天溫和答道:“當然可以,你們若錢財不夠,我可以替你出贖買錢,到時你們母女團聚,還可以一起學仙法。”

劉王氏當即就想給奉天磕頭,但這是在馬車裏,她又被奉天扶住了,沒磕下去。

劉王氏哽咽道:“多謝神使大人!多謝神使大人!我和我女兒一定不會忘記您的大恩大德,這輩子給您當牛做馬都使得!!”

奉天無奈的說道:“不需要給我當牛做馬,只要你們母女潛心供奉神尊,好好修習仙法,將來遇到那些苦命的女子時,也能拉她們一把就可以了。”

劉王氏猛地點頭:“我會的!神使大人,若我和女兒有幸能學會仙法,我們一定會竭盡全力幫助其他女子,像您一樣,為神尊布道的!!”

奉天溫和的“嗯”了一聲,將這個激動到失態的女人安撫下來。

馬車繼續前行,中午時,又停靠在了官道旁,眾人下來歇腳。

幾個婦人的丈夫看著自己容光煥發的妻子,都睜大了眼睛。

劉陳氏的丈夫驚奇不已:“謔!!婆娘!你修了這仙法,果真變得好看了!”

另外幾個男人也嘖嘖稱奇。

他們的妻子都是農婦,平日裏面朝黃土背朝天的,加上本身容貌也普普通通,看上去就和眾多農婦沒什麽兩樣,都是黑瘦幹巴的樣子。

但現在,她們整個人似乎都被照亮了一圈。

膚色還是那麽個膚色,也沒變白胖,但就是有一種精氣神都打開了,神采奕奕的感覺,讓她們似乎回到了青春年少時的朝氣模樣。

劉陳氏平時與丈夫關系還算親昵,便白了他一眼:“你就知道說好看不好看!怎麽不關心別的呢?你不問問我現在力氣有多大了麽?”

劉陳氏的丈夫笑嘻嘻的湊過來:“行行行,那讓我瞧瞧我婆娘的力氣有多大了吧,來來來,你與我掰腕子!”

他這會看到變好看了的婆娘,心頭喜滋滋的,只覺得她哪哪都順眼,好似回到了新婚時那般,他還想著,就算妻子力氣沒怎麽變大,他待會也得讓她幾分面子,好哄她高興高興。

其他男人們也跟著起哄,要跟自己的婆娘掰腕子試力氣。

幾個婦人便袖子一挽,齊刷刷的把他們丈夫的手掰了下去!!

她們的丈夫有點懵,但也不惱,只嘻嘻哈哈的說自己婆娘果真是力氣變大了!以後做活下田豈不是更輕松了?

劉陳氏的丈夫還玩笑道:“婆娘,你現在能幹了哩!以後咱們家挑擔可得分你一半了哦?”

劉陳氏放下袖子,輕哼了一聲:“什麽叫以後再分我一半挑擔?從前你在外頭做活,難不成我在家裏就閑著了?難道我現在沒擔著咱們半個家?”

她丈夫連忙作勢打自己的嘴:“哎唷是我說錯了話!婆娘你別惱,我重新說。以後咱們家的大擔子就交給你了,行不行?我就在家享福嘍!”

劉陳氏:“就你嘴滑!不過若是以後我真有幸再進一步,咱倆換一換,我去做工,你在家操持帶孩子怎麽樣?”

她丈夫:“好是好,但外頭哪有地方會雇女人家做工咧?”

劉陳氏:“現在沒有,以後未必沒有!我就問你敢不敢吧!”

她丈夫就嘻嘻嘻的說怎麽不敢,若真有那一天,他就跟婆娘換著來,他主內在家帶孩子享清福就罷了。

眾人都哄笑起來。

只有幾個婦人心裏想道,到時候讓你們也體會體會,看這操持家務的“清福”好不好享。

奉天笑著搖頭。

幾個婦人圍著她和神仆不肯散去,看向她們三人的眼神都崇敬又狂熱。男人們也打躬作揖的來謝奉天,說感謝她賜下仙法,叫他們的妻子變好看了不說,還變厲害了。

有男人還說,這仙法確實好,這樣以後婦道人家們也能跟男人一樣做粗活重活了,他們身上的擔子輕了一半。

奉天只笑而不語。

劉王氏的丈夫得知奉天還要替他們出錢贖回女兒時,連連給奉天磕頭,說若是她女兒贖回來了,便讓她給神使大人當牛做馬,一定好好報答她的大恩大德。

奉天無奈的答道,自己不需要誰當牛做馬。

劉王氏連忙把丈夫拉開:“夯貨!神使大人怎麽會是那般挾恩圖報的人呢!咱們以後要虔心供奉蓬萊神尊才是正經!”

她丈夫木楞的撓了撓頭,連聲說自己說錯了話,還打自己的嘴,逗得眾人哄堂大笑,他自己也瞧著婆娘的笑臉,跟著笑了。

於是眾人便開始熱烈的討論起來,他們接回家人後要在新家的地方聯手蓋個大大的蓬萊神廟,再找最有慧根的女孩兒來做巫女,侍奉神尊。

還說以後他們在大梁的新村落裏要世世代代給神尊供香火。

奉天與神仆靜靜地聽著他們熱火朝天的討論,神色輕松愉悅。

大梁國都,蓬萊神殿。

幾十個得到了仙法的女孩兒在眾目睽睽之下一個接一個的睜眼,從入定中醒來。

蘇巧貞挨個瞧了她們一眼,這些女孩兒中,竟有大半都入門了,甚至還有好些女孩兒一舉突破到了練氣二層,在力量上已經堪比健壯的成年男子了。

但她們卻絲毫沒有因此而變得五大三粗,甚至看上去還更秀麗了些。

內中有一個微胖的女孩兒,從入定中醒來後渾身略浮腫的身形都變得精瘦了起來。

她突破到了練氣二層,天女訣便將她身上的松散筋肉收緊,使她變成了線條緊致流暢的樣子,而她身上每一塊肌肉中,都蘊含著不輸於壯年男人的充沛力量。

簡單的來說,就是將她身上的贅肉都轉化成了結實流暢的肌肉,可以使她能發揮出更強的力量。

圍觀的眾人都好奇又驚嘆的看著她們,有些男人還開著自以為幽默的玩笑,說她們習得了仙法後果真變好看了,她們未來的夫婿可有福氣了雲雲。

這些女孩兒剛從入定中醒來,心裏翻湧的不甘與憤怒還未散盡,此時聽到這些話就覺得有些刺耳。

有些女孩兒性格軟和些,只扭過頭當自己沒聽見,但有些女孩兒脾氣急躁些,就反駁道,她們好看不好看,關旁人什麽事呢?難道她們唯一的價值就是給夫婿觀賞麽?

有男人見她們生氣,便打圓場說之前說話的人也沒有惡意,不是那個意思。還誇讚她們,說她們怎麽會只有觀賞價值呢?她們還要為夫家開枝散葉,傳宗接代,操持內務,價值可大著呢。

那人本是想當個和事老,但這話說得好幾個女孩兒都變了臉色。

原來,她們的一生,在男人眼中只有這麽點價值。

就好像她們只是個能利用來勞作生子的工具一般。

有兩個女孩兒當即就冷下了臉,她們撲通一聲跪在了蒲團上,齊聲對蘇巧貞說道:“我不願嫁人生子,情願留在神殿侍奉神尊,求神侍大人恩準!”

她們不服自己生來的命運,也不想再過和母親一樣卑微的日子。

那些男人們自以為友善的玩笑話,其實是在拿刀子往她們的心上戳。

如果嫁人就要重覆過著母親的日子,她們寧願終生不嫁。

蘇巧貞有些欣慰,但她想了想,問道:“一入神殿,不僅終生不可婚嫁,還要與家中斷親,禁止私下貼補娘家或夫家,你們還願入殿麽?”

一個女孩兒堅定答道:“我母親早已病逝,我爹娶了後娘生了兒子,他們才是一家人,我已無家可歸無甚牽掛了,不婚和斷親我都能做到,請神侍大人收我入殿!”

另一個女孩兒也答道:“我父母早亡,我跟著爺爺奶奶長大,但他們前一年也撒手去了,如今就我一個孤女,媒人想跟我說親我都沒應,所以我也沒什麽好牽掛的了,求神侍大人收我入殿!”

這兩個女孩兒眼神堅定,說出的話也斬釘截鐵,蘇巧貞便將她倆收下,留在了神殿做見習神仆,若是日後她們果真初心不改,蘇巧貞再將她們提做正式神仆。

那兩個女孩兒立刻叩了幾個響頭,當即便站在了蘇巧貞的身後。

在場眾人都有些驚愕。

他們竟不知道,這世上還有這般烈性的女子,竟放著未來的夫家不尋,說不嫁就不嫁。

若是從前,或是在別處,人們難免會嚼一嚼舌頭,說一說這兩個姑娘怕不是著了魔中了邪,不然怎麽會連嫁人都不想了呢?世上哪有女子不想求個好姻緣的?這般行事,多半是失心瘋了。

但現在是在蓬萊神殿裏,這兩個女孩兒也不是無故說自己不嫁人,而是想入殿求仙緣,於是眾人便不好當真神侍大人的面說什麽了。

蘇巧貞收下這兩個女孩兒後,其他女孩兒有的羨慕有的不解,還有的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這時,神殿中又有人看向了十來個接了傳法金光卻沒什麽變化的女孩兒,好奇問道:“怎的你們沒變漂亮呢?是沒領悟這仙法麽?”

沒什麽變化的女孩兒便訥訥低頭:“..............是我們沒有慧根,學不會仙法。”

她們也被引導著看遍了那些不公之事,但她們已經被教化得如同籠中雀鳥一般溫順乖巧了,並不覺得這樣有什麽不好或是不對。

嫁人生子,伺候夫君公婆,她們覺得是應該的,本來麽,女子生來就是該做這些的。所以,她們沒有什麽想要改變的想法,也不想要能讓自己獨立自主的力量。

獨立,並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的。籠中雀鳥已經被剪斷了翅羽,折斷了脊梁,即便放她們自由,她們也飛不起來,被投餵習慣了的她們一出籠子便會餓死凍死。

籠中雖然沒有自由,但至少有人飼養。

..............自由,對她們來說,就意味著死亡。

那些生來被帶上的枷鎖已經與她們的血肉融為了一體,就算是取下枷鎖,她們的脊梁骨也沒法再直起來了。

蘇巧貞有些同情她們,又有些哀其不幸怒其不爭。

但她自己也經歷過枷鎖在身的日子,知道掙脫枷鎖的過程有多痛苦。

所以蘇巧貞沒多說什麽,也沒有抨擊這十來個與仙法擦肩而過的可憐女孩兒。

她只寬慰她們道,仙法擇有緣人而傳,不能領悟仙法的人回去睡一覺就會徹底忘卻這回事,所以,她們也不必困擾,回去睡一覺,醒來還是能像往常一般無二的生活。

那十來個女孩兒這才松了一口氣。

她們確實很害怕自己再也回不去曾經的日子。

她們不敢往籠子外看,更不敢想被放生。

而且,她們接下仙法時想求的也不是力量,而是美麗。她們希望能變得更漂亮些,回頭好嫁個好夫婿,能多被寵愛一點。

誰曾想這仙法卻血淋淋的撕開了籠子上蒙著的黑布,讓她們瞧見了外頭的景象。

這讓她們很害怕,也很惶恐。

甚至開始有些悔恨,悔恨自己為什麽要接下仙法,讓她們看到了那麽可怕的籠子外的世界。

她們心想,麻木就麻木吧,也沒什麽不好的,千百年來的女子不都是這樣過來的麽。

蘇巧貞搖搖頭,不再關註她們。

神殿中的信徒們來了又走,一批一批的信徒,帶著今日的新奇見聞走出了蓬萊神殿,將這仙法的消息帶到了街頭巷尾。

而那些有幸學會了仙法的姑娘,也腳步輕快的回到了家。

馮芝蘭就是幸運兒之一,她迫不及待的跑回家裏,想跟母親說,以後她也有能保護她的力量了。

但當她剛踏進家門,就又聽到了家裏砸東西的聲音。

她爹高聲怒斥著什麽,而她母親的哭泣聲中還夾雜著斷斷續續的慘叫。

馮芝蘭立刻推開門,一把抱住正在挨打的母親,用自己的身體,替她擋下了她父親的拳腳。

拳頭落在身上發出的沈悶的聲音聽得她娘眼淚更加洶湧:“夫君!!別打芝蘭,要打就打我吧!”

表情猙獰的男人卻不管那麽多,拿起旁邊的凳子就往她們娘倆身上砸:“老子管你那麽多!小賤蹄子,這可是你自己湊上來找打的!”

他指著妻子罵道:“你這個喪門星!過門這麽多年連個兒子都生不出來就算了,還生出個這麽個賠錢貨來氣老子!老子娶你有什麽用!!”

罵完妻子,他又罵女兒:“你這個賠錢貨!天天去蓬萊神殿拜神,怎麽也不見你求回一門好姻緣來!老子養你十來年,竟連一個子都沒收回來!你若再嫁不出去,老子可不養你了!!”

馮芝蘭擡起手,捏住了砸下來的椅子腿,冷笑道:“你養我?你指的讓我和娘在家沒日沒夜的做繡品,然後賣的錢給你拿出去吃酒賭錢麽?”

“如果你說的是這種養法,那我還要多謝你不養了!”

她爹抽了抽被她捏得死死的椅子腿,先是楞怔了片刻,然後更加暴怒道:“反了天了!你這個賠錢貨,竟敢頂撞你老子了!好好好,老子今天就打死你們兩個賠錢貨!讓你們知道什麽叫綱常倫理!!”

他立刻就要扯出椅子,想更加用力的砸在妻女身上。

但他用力扯了扯,被他和女兒各握著一頭的椅子卻紋絲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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